“那就是女孩。”

“可我也不確定。”

“可以找個有學問的人問問。什麽樣的是女孩？什麽樣的是男孩。”

“哦......”

伴著最後的回答阿楓已經進入夢鄉。

醒來之時她從床頭找到床尾仍未找到阿青。

吃過早飯之後她問了母親誰是這個村子裏最有學問的人，之後就跑了出去。

村裏有個私塾，林先生是這個村子最有學問的人，她躲過和她一樣閑散在家的小孩獨自來到私塾找林先生問個明白。

路過肉鋪看到牛娃，渾身肥膘，小小年紀已經很高，也就這兩年他不跟著村裏的小孩子一起欺負阿楓了，他父親是個屠夫，父子兩人都長的生猛，阿楓從不敢惹他。盡管他不再招惹她，阿楓看見他還是會繞路走。

走了很久才到私塾。

林先生在教書，裏面坐著和她差不多的男孩搖頭擺腦的念著，嘴裏振振有詞，就是聽不懂在念什麽。

林先生擡頭看見她倚門站立，滿臉疑惑。

“你是誰家的孩子？”

看到她臉上的紅色胎記，已然明了，“原來是曲然的女兒，你應該叫....曲..楓。”說著向她走來，仔細打量她的臉，這塊紅色胎記居然這麽紅艷。

“先生！這丫頭是個怪胎，招了她會倒大黴。”

下面的學生齊聲叫起來。

“安靜！”

喧鬧戛然而止。

阿楓駭然，這林先生好生厲害，這些男孩平時鬧起來沒人管得住，他一下子就擺平了。看來這人著實有些學問。

林先生轉過頭對她笑了笑。

“我有些問題想問你？”

“呵呵！想問些什麽？”

“阿青讓我來問你。”

“阿青是誰？他讓你來問我什麽？”

“她讓我來問你女孩什麽樣，男孩什麽樣？，你是如何知道一個和我一樣大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？”

學生又一片笑聲，比剛才還喧鬧。

林先生只為難了一瞬，這對於一個五歲的女孩確實不太好解釋。

他看了笑成一片的學生又看看一臉疑惑的阿楓，“日後你總會知道，不必問出口，還有那阿青在拿你開玩笑，以後別理他。”

“不知道便不知道，阿青是我最好的朋友，才不會拿我開玩笑！哼！”

下面的學生又一陣嘲笑聲，林先生一個眼神立刻鴉雀無聲，回頭已不見阿楓。

阿楓的事總是在很短的時間可以讓全村的人知道。

下午在河邊洗衣的蘭若就聽鄰居說了，蘭若站起身把洗到一半的衣服放進木盆中回了家，翻箱倒櫃的找東西。曲然從田地裏回來，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坐下來。“你在找什麽？”

“還記得我母親陪嫁過來的玉鐲嗎？”

“知道，女兒還小，你現在找出來做什麽？”

“我決定不給她了。”

曲然猛然站起來，“怎麽了？她..闖禍了？”

“我要用它讓女兒去私塾讀書。”

“讀書？不是說好做嫁妝的嗎？”

“阿楓一大早就去請教先生問題，她想讀書從來都不說，雖說是女孩，她想做的便就要她做，你我不過多幹些農活。”

曲然這才坐下，也不是什麽大事，不過就是辛苦些。

在一個舊箱子底下翻到了，蘭若一刻也不耽擱想給林先生送去。

曲然一把奪過去，“還是我去吧。”

“也好，我把這箱子重新整理一下。”

他走到門前突然停了下來，並沒轉頭，站了一會兒，“蘭若，這些年，苦了你了，你本不該過這種日子。”

蘭若放下整理著箱子裏，看也不看他，“這種日子是什麽日子，與你一起就是最好的日子。”

阿楓和阿青在看日落，阿楓總能問些不著邊際的話，也只有阿青可以陪她不著邊際下去。

第二天阿楓在孩子們的嘲笑中去私塾讀書。

她不明白父母為什麽要讓她去讀書，這村裏的女孩都不讀書。

可男孩和女孩的難題還沒搞清楚，也許上了學堂就能搞明白。

此後長大別人羨慕她像城裏那些顯貴和書香子弟可以上學堂，她也是心虛地諂笑，她上學堂的理由委實不能透露。

轉眼十年，她還是那個自由自在任性妄為的阿楓，阿青跟著她一起長大，阿楓幫他束發，可還是不知道他是男是女，不知道為什麽，小時候希望他是女孩，長大後希望他是男孩。

在學堂雖然有幾個處的不錯的同窗，可她在流言裏依然是個不祥之人，活在蜚語中已然習慣，所以縱然有來往也不會太親密。

很多同窗上京趕考求取功名，而她還是一樣，醉心鳳林，從不遠行。

父親從不讓她的手拿鋤頭，她只好在鳳林抓魚到魚市去賣，貼補家用。

閑暇的時候她和阿青會沿著河流一直走，青山綠水，或抓一只鳥，或捕一只蝴蝶，累了在河邊休息，餓了在河邊烤魚，踩著夕陽的餘暉回家。

曾經她以為可以一直這樣快活。

今日她和阿青沿著河邊走了很久，她走到一座矮崖上，俯視整個河流寬廣而綿長，山水綠蔭互相依偎，再望向天邊，天水一色，遙遠卻清晰，這裏是看日出的最佳位置。

她和阿青在矮崖上歡呼起來。

這裏的日出會是什麽樣子？

長年靜謐祥和的湖面駛來一只小船，那船夫慌亂的撥動船槳，小船搖搖晃晃像是被風刮過來的。

船頭的男子發現船身搖晃，努力平衡著身子。

這個男子和村裏的男子不同，和城裏的男子也不同。

他身材修長，白色的衣衫隨風飄起來，她覺得吹過他衣服的風會有香氣。

他玉冠束發，風撫摸著他溫順的發飄飄蕩蕩，落在背上也不淩亂。

碧綠的山水無論多麽巍峨秀麗也成背景，一身潔白在山水之中令人再也移不開眼。

如若不是凡人船夫，她會覺得他是隱在山中的神仙，閑暇之餘到此處游覽，如何看也是閑雲野鶴的樣子。

小船慢慢恢覆平穩，哪知從船艙跳出一個小子，大喊：“怎麽回事？怎麽回事？保護少爺，保護我家少爺。”一邊喊一邊朝著男子走過去，想過去扶上一把。

他這一動，小船又搖晃起來。

結果喊著救人的人把男子撲向水中。

“阿青有人落水了。”

她轉頭，身邊的阿青不見了，這是第一次中途離開，每次來到山裏他們都是一起回家的。

她並不害怕，因為阿青總會回來，總會陪著她。

望向河面的小船，那個小子在船上抓狂，讓船夫下去撈人。

阿楓望著靜謐的河面，那男子掉下去掙紮了幾下再也沒有上來，徒留河面層層波動的漣漪。

糟了！真的是個人。

她起身脫了鞋子從矮崖上縱身跳了下去。

入水清涼，好暢快。

潛水往深處尋找，透過河水可以模糊地看到有一抹白色正向河底沈落，是他了。

葉秋白落入水中，河水灌入耳朵，鼻子，嘴裏，無法呼吸，這般接近死亡倒是第一次。

在水中不由掙紮，他感覺只要不停用力可以浮到水面上來的，他離水面畢竟這麽近，沒想到他越是掙紮越是下沈的厲害。

河水嗆入肺裏，胸腔憋悶，無法呼吸，這滋味真折磨人。

最後他只能任由自己慢慢下沈。

閉眼之前，他微微感覺到水面湧動，仿佛有個人跳了下來。

眼睛用力地又睜了一睜，清澈的水中一個人像一只鯉魚一樣，身體輕盈的游動，瞬間來到他身邊，她的臉上有一塊紅色胎記，一定是這裏的河神。

他睜開眼便看見風竹一張大臉哭的稀裏嘩啦的，看見他醒來趕緊對著天磕頭拜謝。

葉秋白環顧四周，原來他已經上了河岸。轉頭問風竹，“那位姑娘呢？”

“少爺，你不知道那個船夫就是騙子，他根本不認路，看見您跌到水中，眼看要鬧出人命，他就想跑，嗚嗚嗚！嚇死風竹了。您要是出了事，風竹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。”

“好了，現在不是沒事了嗎？”

“嗚嗚！老夫人明明交代我們走陸路，少爺怎麽就突然改變主意要走水路呢，走水路其實也沒什麽，老夫人也會按照少爺的吩咐安排好，只是如今......”說著脫下背後的包袱開始擰水。

葉秋白坐起身，整理著自己濕透的亂發，接著陷入沈思，過了一會兒沒頭沒腦的對風竹說道：“總是接受安排，我想自己拿主意走一次試試，這樣不是更有意思？”

“什麽？”

他站起身看著此處山清水秀，鳥語花香，清風迎面而來，鼻子跟著嗅到河水的清香，勾唇一笑。

是了，若不是自己隨性子走走，也不會來到這個好地方。

阿楓感嘆，這個男子臨風而立，談笑風生，落得如此狼狽還能如此儒雅風流。

走到他身邊，拿出烤好的魚，“給，吃吧。”

阿楓舉著烤好的魚，那魚冒著香氣，魚香肉鮮，看起來非常可口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為什麽一放進去就清除格式，直接發布每行都擠在一起，我也是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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